“揭秘芦山峁”之印象篇——走近“宫城 ”
芦山峁遗址考古发掘现场
你知道芦山峁吗？
对，就是2018年刷爆朋友圈那个发掘出“中国最早宫城雏形”，“把延安建城史向前推了2300年”的芦山峁遗址。最近它又因入围2018年“中国考古十大发现”评选，再次登上热搜。
据说，这里发现了中国最早的四合院式宫殿院落，挖掘出中国最早的瓦类建筑材料，是一处距今4500年的龙山时期超大型聚落遗址。专家认为，这应该属于区域性的核心聚落，也就是当时的区域性统治中心，比著名的神木石峁遗址还早了300年。
抢眼吸睛的关键词，毕竟太过简单，而抽象的专业解读，又多少让人费解。我想，作为一个普通人，你最想知道的恐怕是：4500年前的“宫城”到底什么样子？芦山峁遗址究竟有什么故事？
带着这样的好奇与疑问，在这个春寒料峭的3月，我们走进芦山峁遗址，亲手
1 触摸4500年前的宫城
从延安城区出发，驱车不到半小时，就来到宝塔区李渠镇芦山峁自然村附近的大营盘梁，这里地势平坦，视野非常开阔，放眼望去，整个芦山峁遗址尽收眼底。
虽已是春天，但陕北气温尚低，户外考古工作还在休眠，所以，初来时，芦山峁很安静。以至于我们走近它时，都有些小心翼翼，唯恐动静大了会扰了它的清梦。
那一片轮廓清晰、阡陌纵横的黄土城就是传说中的“宫城”了！准确地说，是“宫城”的房址。沧海桑田4500年，建筑自然是看不到了，但从遗址上留下的夯土痕迹、地基深度以及残存墙体，仍可清晰看到它的严整布局，想象出当年的恢弘气势。
整个“宫城”由三座院落组成，整体呈长方形，城外有“环城路”，可通往山体前方的垭口。
最北边的主院是一座四合院式的两进院落，东西两边各有一排厢房，门自然是朝着院子中心开的。院子中间3间最大的房子无疑就是主建筑了，坐北朝南，每间房子面积都在200平方米以上。主建筑将院落自然分隔成前院和后庭。房前屋后来往穿行的路也是非常清晰的，尤其是连通主建筑与院落南门的主干道，是整个院子最宽的一条路，夯土硬化程度很高。更令人惊讶的是，院子里还设计了排水系统，主干道两旁明显的低洼地，就是利用地势高低控制水流走向，自然调节前院的集水和排水。
主院的南门外是一条巷道，紧邻巷道，还有两个独立的小院落。每个小院落面积约为700平方米，虽然还未完全发掘，但院落整体布局已基本明确，专家推测可能是负责警备安全的外门塾区，那自然就是管家或门卫的住处了。
宫城的最南端没有建筑痕迹，只有几条明显的通道连接“环城路”，应该是个小广场。想来远古老祖先也有休闲、集会之类的活动，也可能是用来祭祀或者练兵的场所。
相较于去年对着图片一知半解地感叹：这就是4500年前的宫城！如今的实地走访，真切触摸它的黄土残垣，更是从内心深深感佩远古人类的设计匠心。
芦山峁的独特还在于，它是一座“台城”。
芦山峁遗址考古有了重大突破
我们在大营盘梁看到地势平坦、视野开阔的宫城院落所在地，实则是一座人工夯起的黄土台基，院落围墙外的“环城路”向外延伸3~5米就到了夯土台基的边缘。从现场土层的剖面能看到，这个夯土台基呈多级梯田状，立体形态酷似南美金字塔。
专家判断，这原本是一座自然浑圆的山头，是建城者人为地把山顶削平，然后把削山的土垫在四周加固，最后人工夯起一块南北长约160米、东西宽约100米的平整台面，用于建造宫城。台基边缘夯土最厚的地方可达10米以上。削山建城？是的。早在4500年前，生活在这里的远古人类就懂得削山建城了。
史料记载：秦昭王时期，秦在延安一带置高奴县，县治在今延安城东尹家沟。这是我们可知的延安筑城之始。而如今，芦山峁遗址的“台城”，直接将延安的筑城史至少向前推了2300年。只是我们无法想象，新石器时代，古人是如何利用原始工具，修建了如此大规模的台城？
好一座沉睡了4500年的史前聚落“台城”！它在2019年春天温润的阳光里，处处散发着悠远而神秘的气息。
而这，仅仅只是芦山峁遗址的一部分。
2 芦山峁的故事刚刚开始
芦山峁遗址有多大？2015年的勘探结果是：超过200万平方米，比285个标准足球场还要大。如今发掘的8000多平方米不过是它的千分之四。
芦山峁遗址最重要的发现是：在遗址核心区，至少有四座大型夯土台基，由北向南依次是寨子峁、小营盘梁、二营盘梁、大营盘梁。每座台基之上都坐落着规划有序的围墙院落和建筑群，相当于四座相对独立而联系密切的夯土台城。也就是说，类似的宫城式院落建筑，芦山峁至少有四个，大营盘梁只是其中之一。
整体观察，芦山峁大营盘梁发掘的宫城院落布局，与龙山时代晚期至夏商周时期流行的都邑遗址中的宫城或宗庙建筑布局十分接近，呈现为严整的四合院式格局。而以目前所知，年代上芦山峁遗址最早。专家推断，它们之间很可能存在着非常密切的承袭关系，芦山峁遗址可被看作最早的源头。
专家认为，龙山时代遗存空间布局由内向外呈现五个层次，即“宫城”“内城”“外城”“外郭区”“外围据点区”，若以此为参考，芦山峁遗址也可以划分成这五个层次，其核心区的四座台城即是它的“宫城”。因此，芦山峁遗址核心区的多座人工台基，及其台基上构建的规整院落，似可被视为中国最早的宫城雏形，这对于研究中国聚落形态演变和早期礼制的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是探索中国社会复杂化进程和国家起源的重要载体。
我们在芦山峁遗址待了两个多小时，遇到了两拨慕名来参观的人，虽然考古现场实际并未对外开放。这些人或具备一定的专业知识，大老远过来看门道；或只是为了蹭热度，顺路看个热闹。但无论如何，说明芦山峁确实火了，关注度与日俱增，开发和保护力度也正待加大。令人感慨的是，多年前，这不过是延安最普通的几道山峁，因为地势平坦，大营盘梁上的大片平地曾是芦山峁村农民最好的口粮田。上世纪60、70年代，一村民耕田时捡到一片玉刀，随手就扔给孩子当玩具；另一村民挖出一块玉璧，回家竟然塞到暖壶下当石头底座用。直到1981年文物普查时被专家认出，他们才知道那是文物，随后上交给国家。谁能想到，远古文明离他们竟只隔一抔黄土！
1992年，一块“陕西省文物保护单位”的牌子立在了芦山峁。2013年，借着国家文物局“河套地区先秦两汉时期的文化环境与生业”课题的东风，延安启动了对芦山峁遗址的考古研究，开始调查、勘探和测绘。
2016年，芦山峁遗址被列入国家文物局十三五重点研究项目，考古发掘工作正式进行。
2018年，因为发掘出中国最早的宫殿式院落建筑，芦山峁遗址被中国社科院评为中国“六大考古”发现，后又入围2018年度“中国考古十大发现”评选，一举成名天下知。
据说，遗址开掘前，芦山峁村曾计划在大营盘梁种上苹果树，幸而后来未能实现，否则果树一旦扎根，对遗址造成的破坏将无法弥补。也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还听说，文物部门有意向要把芦山峁遗址打造成一座集文物展示、考古发掘、文化体验、生态休闲为一体的考古遗址公园，心里顿时十分期待。
芦山峁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记者 牛敏 叶四青）